玄而未夙

时常有一种恍惚，觉得是婚姻让自己变得慵散起来了，整日里恹恹烦烦、糊糊涂涂地打发了时光，就好。故人南来，小聚，我除了说一句日子过得平淡，却是不敢再言的。惟恐自己将日子涂鸦得面目全非，徒增几分羞愧与惆怅。如此小聚就始终酿着一抹沉郁。故人作别时，认真地留给我一句话：任何的婚姻都会让人感觉到日子有功。我于当时是不曾细味的，及至N年后的这一天。 Y0\-*}@<  
我的面色蜡染般的焦黄，是近段日子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的。大伙儿关切地询问我的工作劳累否？饮食营养否？身体正常否？我都无语地笑笑，以表谢意。 %UIf<zWPl  
面色蜡黄自然和血液有关。医院化验室的小方医师摇晃着试管里的血样，在那数据分析的仪器下放了好一会时间，直接建议我去城市的大医院就诊一下。“估计也没有太大问题，只是我拿不准你这血样分析结果。”小方医师善意的冲我笑着说。这笑容让我感觉亲切，当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啊——除了每日里睡眠较之年少时的8个小时少了那么一两个时辰外，我没有丝毫不适感。恰在这时候，装在手提袋里的手机响了，于是，化验结果单我都没要，就出了医院。隔了几天，城市防疫站的采血车开到了办公大楼前，说是和单位联系好了的，组织人员义务献血。端了DV就来到现场做企业新闻。被大伙的献血热情感染了，伸直了手指看胖胖护士在指尖上锋利的划上一道，才发现自己和别人手指上血渗出来的形态不一样，我的血竟然是被硬挤着一小粒一小粒清淡的泛着橙色钻出来的。“你这血肯定不合格。并且还要建议你做进一步的检查。”胖胖护士诧异的看着我，轻声说。她的眼神里浮动着一抹怜悯。 p$u|nX  
“呵呵，”我乐了，说：“没事。这倒让我彻底知道自己为何‘与众不同’了，原来都是血液惹得祸。” `wLkg0!  
其实，和血液没关系，只关联心情。隔壁退休的李阿姨是医生，她瞅着我，连连说服你了，真服！是医盲不要紧，要命的是你拒医。 yax] &:U  
“嗨，把住脉了：我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。更何况这种生老病死由天定的事情？！”我冲李阿姨甩甩头，笑。混沌着又过了千把个日子，某天清晨醒来，心血来潮地望定了镜子，孑然发现面前站立着的黄脸婆十分陌生。 ( n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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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妆品柜台里标致的女孩笑吟吟的向我强烈推介换肤品，“保证您三个月后面色红润，年轻三分。”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？看了女孩足足一分钟，想起来了——白里透红，与众不同——广告词——这广告下的产品我可是用过一二载的，没能改变我。 614jE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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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size=3]女儿在先生身后大叫起来：“妈妈——” S&E|_:"  
把沉浸在QQ聊天室里的先生吓了一大跳：“你干什么？”他回转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儿。 givK]>tq  
“你喊别人Dear。你是不是想休了妈妈？”女儿却丝毫不害怕先生的瞪眼，反问他。 %lrmGJh  
“天，这是一个虚拟的空间。小孩子家家懂什么？你就别添乱了。”先生没想到女儿竟然看懂了他与美眉的对话，有些慌神，眨巴了眼睛，又说：“我跟人闹着玩呢。你要一胡乱告状，妈妈一不留神小心眼了，爸爸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啦。” >"$lwB7!}\  
女儿歪着头，挺认真的样子，想了想，小声说：“那你不能休了妈妈。” J2m9e7i|w  
嘿，绕了一圈，问题又回来啦。我在卧室里，听他们父女俩对话，淡淡一笑。先生热衷爬网的状态大抵已经经年有余了，每每看到他在那虚拟的空间里和大伙聊得有滋有味，我都会有瞬间的纳闷：现实中，先生一天难得与我说上三句话。但凡问他事情，也至多是只言片语的答了，顿时能让说话变得索然。先生的父亲就要打了圆场，说职业病，职业病又犯了。先生是警察，日常我称呼他李Sir。 8#E@u7^  
我冲先生的父亲一笑，转了话题，问：“爸，下午天气好呢，你到院子附近去转转吗？别总一个人闷屋里，还可以帮我买瓶洗手液回来呢。” u]<?Xb  
“妈，上个星期才买了一瓶，又让爷爷买？”女儿嚷嚷，“还不如叫爷爷帮我买个风筝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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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，好，爷爷给你买风筝。”先生的父亲慈爱的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臂，又说：“你妈是想让我多走动走动，活动活动身子骨。那象你爸，整天没句话和我们说似的。” ~vnH$7%C|e  
先生只顾了埋头听着，我冲女儿眨眨眼，说：“喏，李Sir就交给你了，我去上班了。” Ze?dP&0[  
“放心，老爸准定告诉我今天有啥事不开心了。”女儿得意的呵呵笑着，说：“老妈，你走吧，反正我们习惯了你泡办公室。对了，晚上你要帮我看一下作文。” n/Uih 3(~  
“OK，no problem。”我笑着出了家门。 A/0Cetflf
 
夜晚，读女儿的作文，我却笑不起来了。女儿写道：妈妈每天十分忙碌，我去过她的办公室，一套简易的电视编辑机，一块主持人姐姐出镜的录影角，妈妈和她的同事就把电视新闻捣鼓出来，定期在网上播报了。碰上没有新闻素材，妈妈就要出差，去外地拍摄，回来就进工作室，又是采集素材，又是编写稿子。我感觉妈妈就像一趟火车，停在家里的时间特别短。爸爸说妈妈在透支健康，迟早要被她的工作害生病。我听了，有些担心，让爸爸跟妈妈说说工作慢慢做。爸爸摇头，说：“你妈妈主意‘老’着呢，就拿让她去查查血液的事情说吧，三年了，你急，她全然不理会。还不是要由着她。” [@mz(WF  
“老？主意怎么会老呢？”我纳闷，反问爸爸。爸爸解释是顽固的意思。这倒比较符合妈妈的脾气，她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几年没变过：当职员就要把工作做好，当学生就要把功课学好。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，但我不得不承认妈妈没有错啊。 UUhb8$(H:  
这就是我妈妈，一个忙得让人有些不解的人。 w 'g=F3  
先生在作文后面，用铅笔轻轻的补了一句：这就是我妈妈，一个验血都不肯去的人。 0^6.80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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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size=3]合上作文本，想起先生也出差，我正在往回赶的路上，进了家门，赫然看见用图钉摁在墙上的纸条，那是先生对女儿的一再叮咛。那一刻内疚轰然倒塌，淹没了我的坚强，夜晚，爬在网络上，怎么看，视线内的东西都是模糊而重叠的。心底惭愧，暗忖：每天到底都忙了些什么呢？连累女儿和先生为我担心。从明天起，做一个有病看医，无病保健的人；从明天起，做一个正点上班，拒不加班的人。 =xs/W`j{  
NO！My God！这不是我了！一觉醒来，我全盘推翻了自己的决定。我告诉女儿：做一件可以令自己全身心投入的事情，是一种幸福。但同时这种投入又令亲人担心，就难免是一种自私了。 #/);-?D(!  
“很矛盾啊，那怎么办呢？”女儿歪着头问我。 dUd>_b/  
“好办。我保证只要在家里，就不停的跟你和爸爸讲话，沟通无限好。” V+CV"*}{E  
“Ok，Ok，So that’s that！”女儿高兴的说。我的理想是希望她能够进京攻读外语。 P5?)z{Zb  
自此，我努力遵循着自己的这个约定。N年后的这一天，女儿突然对我说：“妈妈，你发现爸爸改变很多没有？按爷爷的说法，他的职业病好象有痊愈的迹象呢，他每天说话多了很多。” \mFZH=(j  
“还真是。不说不知道，一说吓一跳。”我被女儿的兴奋熏染着，情不自禁的伸了手抚摩她的头发，喃喃而语：“谢谢，谢谢你的快乐让妈妈终于懂得一些生活的真谛。” <L$QKTM  
“Why？”女儿仰了头，问。 s(pW3+  
“等你长大了就懂了。”先生替我回答了。 )v'bi}  
这一瞬息，我看到日子有功翩跹起舞，华美而轻盈。 Gfo_KP XR